石头刚在院里堆了一小堆,夜战行动就嘎然而止一一哥俩被人抓了现行。
这天夜里伸手不见五指,哥俩大睁着几日来练就的猫头鹰眼,一前一后来到石头堆旁,各自用手摸索着拿起一块能抱得动的石头,刚往回走了几步,两道手电光晃到他们脸上,刺得他们眼睛都睁不开。
“都抱着石头别动,盯了你俩好几天了,说,偷了多少了?不老实就送你俩进监狱。”手电光后面一个威严的声音吓唬道。
哥俩哪见过这阵仗,本来就做贼心虚,现在又铁证如山,因此,心理防线瞬间崩溃。
“叔叔,我们错了,饶了我们这次吧,以后再也不敢了。”智聪嘴唇哆嗦着回答,态度十分诚恳。
“饶了你,饶了你我们就不用盖楼了。123。说,谁让你们来偷的?”另一条手电光后面的声音更威严,似乎还隐隐含着一股杀气。
“叔叔,谁也没让来,我俩出来拉粑粑,顺手抱块石头回家玩。”智聪不知道偷石头是多大的罪,如果真的蹲监狱,也只能自己去蹲,决不能把父亲暴露了。父亲毕竟是个干部,又是个党员,更是家里的顶梁柱,没有父亲天非塌下来不可。
“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?”
“我妈妈还有我妹妹。”智聪下决心要保护父亲,虽然父亲今天正在家休息,但是他隐瞒了这个情况。
“你妈和你妹?”手电光后面的声音兴奋起来:“抱着石头老老实实往家走。/
哥俩只好抱着石头,在手电光的照射下,垂头丧气地往家走。
刚走到院门口,父亲突然站了出来,历声对手电光后面的人道:“你们要干什么?”
那俩人立刻停下不动了:“他俩偷石头,让我们给抓住了。”
父亲突然大怒:“工地上的石头丢多了,你们正事不管,孩子拿两块石头,你们倒来劲儿了,我让他们拿回来两块石头渍酸菜,有什么问题吗?”
手电光后面那俩人认出了父亲:“没问题,没问题,书记您别生气,我俩马上就走。”
父亲却不依不饶:“站住,把这两块石头抱回去。拼命大郎以后做好你们该做的工作。”
两个人唯唯诺诺,从智聪哥俩手里接过石头,一言不发,老老实实地走了。
“以后你俩也别去拿石头了。”父亲说完转身回了屋。
即使父亲让他们去拿石头,石头也没有了,现在工地上摆得到处是砖和砂子水泥,工人们开始砌墙了。
没几天墙就砌了一人多高,于是在墙边搭起了脚手架,瓦匠们把一块块铁板搭在脚手架上,踩在上面砌墙。
智聪和一帮孩子经常站在楼梯上看工人砌墙。
我以后长大了,要是到建筑工程队干活,就一定要学瓦匠,绝对不能当小工。智聪在心里感慨。
工地上最累的就是小工:用铁锹把一堆沙子中间扒出个坑,打开几袋水泥倒在坑里,然后用铁锹戳着地面,一锹一锹用力搅和着沙子和水泥。搅拌均匀后,再在中间扒个坑,倒上水继续搅拌,直到搅拌成混凝土浆,再一锹一锹装到带斗的独轮车里,推着给泥瓦匠送去。…。
瓦匠呢,嘴里咬着香烟,一会儿从鼻孔里冒出两股烟儿。左手拿着块砖,右手握着瓦刀,用挑剔的眼光看着小工把泥沙一锹一锹甩到墙顶上,然后用瓦刀胡乱扒拉几下,将泥沙铺平,再横一块竖一块往上面摆砖。每摆完一层就在这层上面拉上一根白线,再沿着白线彻下一层。如果觉得哪块砖不在平面上,便用手往外推一推,或用瓦刀往里敲一敲,把一块块砖齐刷刷地摆齐。
泥瓦匠太牛了,根本就不用费什么劲儿,唯一使劲的地方就是左手握一块整砖,比量比量放不进空档里时,便捏着砖的一头,右手用瓦刀一砍,把手里剩下的砖塞到空档里,再用瓦刀铲点泥糊上,大功告成,一切搞定。
智聪观察研究后得出结论:泥瓦匠所谓的技术。123。无非是睁一眼闭一眼,扮成个独眼龙时不时吊吊线而己。
睁一眼闭一眼就能造出平直的墙面,太简单了,太自在了,多大个事儿呀,智聪于是决心将来当个泥瓦匠,天天彻墙玩。
无料这点屁事看起来简单,做起来却很难。智聪想睁一眼闭一眼,玩玩独眼龙。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好这一简单动作,不是两只眼都闭上,就是两只眼都睁开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玩成独眼龙。
他只好靠两只手帮忙,一只手摁这只眼的上眼皮。/
智聪白天练,晚上练。终于有一天晚上被尿憋醒时,突然就能睁开一只眼,而另一只眼却死死闭着,他大喜过望,急忙把睁开的这只眼闭上,同时把闭着的那只眼睁开,哎呦我勒个去,还真炼成功了。
他尿也顾不上去撒了,左眼睁右眼闭,右眼睁左眼闭,翻来覆去在被窝里练习,直练到熟能生巧,巧能生花,两只眼轮流睁闭自如,这才如释重负。
光顾上练习了,现在功成眼就,志得意满,才发现小肚子憋得鼓胀胀的,差一点就尿了炕。
看彻墙已经没什么意思了。拼命大郎智聪牵着智丽跟着智晨顺着大道溜达着玩儿。
智晨忽然放了一个响屁,从智聪兜里翻出来一张草纸,蹭蹭噌几下爬上了一棵大树,钻进了茂密的枝叶里。
他在两根树杈上站稳,解开裤子蹲了下来。
智聪正惊异间,智晨射出了一道水线,略带黄色的尿液稀里哗啦落到了地下。
智聪吃惊地张大了嘴:这猴子难道要当飞机吗?
小孩子们玩闹时经常唱顺口溜:天不怕,地不怕,就怕飞机拉粑粑。
飞机在天空中拉粑粑智聪只是听说过,却从来没见过,不过今天终于见识了猴子在树上拉粑粑的壮观场景。
智晨尿完尿后,猛然一使劲,一串黄呼呼的排泄物,由树叶之间扑通扑通落到地下。
大道上来来往往经过的人都惊得呆了。他们看不到躲在茂密的树丛里的智晨,因此不知道树上掉下来的是什么东西。…。
智聪和智丽拍着巴掌哈哈大笑。
正巧齐大娘在家里闲得无聊,悠哉游哉在道边溜达着看景。他老人家虽然不是太老,眼睛却也比较昏花,朦朦胧胧见树上落下东西,以为是什么稀罕物,几步抢过来仰头查看。
智晨猫在树丛中耍宝,听到哥哥妹妹鼓掌大笑,心里自是得意洋洋,便想让树下这两位更加见识见识自己的本事。憋着气一使劲,又一连挤出了几根,扑簌簌落下去,不偏不倚,扑通扑通落到正抬头观看的齐大娘脸上。
齐大娘惨痛的教训警示我们:好奇害死猫,千万不要好奇心太强,不然可能会吃大亏的!
齐大娘“嗷”的一声惊叫,急忙用手抹脸,抹下来顺手一甩。123。才觉着脸上恶臭难当,心知大事不妙,肯定是被糊了一脸粑粑无疑。
她毕竟屎一把尿一把拉扯大两个孩子,对人体中的废旧排泄物还有些抵抗力。胡乱抹了几把脸之后,又呸呸吐了几口,才气愤地道:“谁家的娃这么淘?把便所搬到树上去了。”
智聪和智丽傻站在那儿不敢吭声了,智晨却在树丛里嘿嘿乐出了声。
齐大娘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,用衣襟抹着脸气咻咻地走了。
她吃了这个大亏,不狠狠地告上一状那是不可能的。
三个孩子哪能想到这节。/
笑够了慢吞吞往回走,却见胡同口转出了父亲,看到他们喊了一声智聪,待智聪答应了。他接着只说了“回家”两个字就掉头走了。
兄妹三人晃晃悠悠,连说带笑进了家门。
“都给我立正站好。”父亲突然怒吼一声。
兄妹三人见父亲翻脸不认人,吓得赶紧按大小个排列,规规矩矩站在父亲跟前。
“智聪你是越活越回陷了,眼看就要上初中,都是个大小伙了,一天还没个正事。你说你领着弟弟妹妹干的这叫什么事?你把我的老脸都给丢尽了……”父亲气得呼哧带喘。拼命大郎却口若悬河,滔滔不绝,恨铁不成钢,望子没成龙,叽里咕噜训了一大通。
智聪羞愧得满脑门子都是汗,见父亲越说越激动,越说越上火,生怕他恶气在身上乱窜,冲撞得控制不住,歇斯底里突然发作,给自己脸上贴大饼子,让自己面子上挂不住。便想坦白从宽,抗拒从严,躲过一场浩劫。嗫嗫嚅嚅道:“爸,那个什么,我错了,是我没带好弟弟妹妹,你打我吧,都是我的错。”
父亲怒视着他:“你错了?知道错了还这么干,你说你是不是皮子痒痒了,不打不舒服?”
父亲边说眼睛边开始四处乱转,寻找趁手的刑具。
智聪赶紧解下腰带褪下裤子,把白花花的靶子立在父亲眼前,顺手递上自己的塑料凉鞋。
父亲见万事已备,只欠东风,顿觉手痒的紧。于是大展身手,大开大阖,猛烈地刮起了东风。…。
智聪咬着牙挨了几下,眼看狂猛的东风即将刮过,就要风和日丽,歌舞升平,却突然放声痛哭起来。
原来是智晨见父亲对智聪施以重手,思量哥哥现在考上了重点中学,在父亲心目中的分量已不同以往,太子接班人的地位日益稳固,尚且遭到毒手。一会儿东风刮完之后,父亲肯定意犹未尽,追本溯源,怕是要对他刮起西风。以目前的形式来看,东风尚且这么猛,西风定会更加烈。不是东风压倒西风,就是西风压倒东风。不管哪股风来得更狂一些,自己屁股上贴大饼子指定是跑不掉了。
他眉头一转,计上心来,握起小拳头向自己的鼻子猛砸,虽然没有像红孩儿那样砸完鼻子后吐出几昧真火,却也弄了个鼻血长流,苦肉计算是整出来了。
智聪咬着牙挨锅贴,一转头见弟弟在那儿自己苦修正果,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,苦的辣的酸的咸的一起拥上来,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。
父亲顺着智聪的目光一看,小儿子竟敢在背后擅自搞小动作,自己动手砸了个鼻血长流,还把脸上抹得亚赛个关公,企图以此蒙混过关,顿时气炸了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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