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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更有闲暇,得空将手上的活计做了,今日往陶家、明日元家,东家走西家窜。

这日是将柏五儿要的几个四季花色的香袋子送去,柏五儿收了,使丫头拿了二钱银子与她,打趣说:“我听见说你投奔了门富裕亲戚,还没贺你呢。你如今也体面起来,我这些,你恐怕瞧不上。瞧得上好歹就收了,往后还是照常来往。”

谁也不清楚箫娘到底投奔了户什么亲戚,只看她身上穿戴得好了,就当是寻常买卖人家,仍旧瞧她不上。

箫娘可不会轻视钱,管它多少,先接了来,连福两个身,“谢姑娘想着。嗨,就是飞到天上去,也是地里出的野鸡,哪能忘了根本?姑娘有活只管分派,我无不尽心的!”

柏五儿看她也是千年的野鸡难成凤凰,倒有两分赏识她的自知之明。复使丫头取了幅字、一匹素绢来,“我母亲夏天的寿辰,我抄了本经,你虽不识字,照着绣就跟绣花样子似的、绣在这绢子上,给她老人家做套寝衣穿。余下的料子,你自家留着裁件贴身的肚兜也罢,做手帕汗巾也好,随你去。”

箫娘接了那字一瞧,倒不难,忙应承,“姑娘等着吧,我做好了送来。”

未几箫娘随丫头辞出去,满园子转眼睛,偏寻不见他家三娘四娘的影子。正苦于没个缝隙钻营,可巧在角门上撞见徐姑子。

那徐姑子这日是将菩萨座前镇了九九八十一日的经文送来给太太。得了两匹料子,抱在怀内,要往上元县去,正愁没个车轿,迎面瞧见箫娘,欢欢喜喜地招呼,“阿弥陀佛,好歹撞见你,你这日叫了车马来没有?”

箫娘套了听松园的马车出来,忙应,“你是几世的修行,有善报,缺什么有什么。喏,我的车马在那里,我送你去,正好我也回。”

一姑一俗相搀着上舆,车内款叙片刻,徐姑子瞧见她接的活计打趣,“你有了好去处,还这样各家走跳做什么呢?真是累死的骡子,一刻歇不得。”

“哎唷,你听人打胡乱说!我不过是寻着门远亲,在他家混吃混喝,未必还有闲钱帮贴我?我不绸缪,哪日叫人赶出来,我哪里混饭吃?”

箫娘嬉笑着翻翻眼皮,垂下来瞅见手上的经,脑子一转,借故与她搭话,“你瞧柏家太太,还真是礼佛之人,连寝衣也要绣上经,真是再虔诚不过了。阿弥陀佛,菩萨多保佑她老人家才好。”

“太太不必讲,心里虔诚,香油也舍得添,布施也舍得。”徐姑子论起来,就把柏家众人都品评了一番:

“老爷么,虽不大得闲,正月十五也不少我们;二娘不管事,也舍些;四娘也不必讲,如今当了家,菩萨面前益发舍得供奉,就不为她,为了她那个小儿,也得多虑些。下月初三四娘还许了场法事,求她的小儿平安,要带着往我们庙里去;独三娘……吝啬些个。”

箫娘将这则讯息记在脑子里,睐望她撇着唇角,心里暗暗好笑,难免宽慰两句,“三娘膝下无儿无女,叫她求菩萨保佑哪个呢?你没瞧我都不往她屋里去,晓得去了也讨不着哪样好,不如不去省心。”

“是这话,三娘穷苦的出身,家里有两个混账老子兄弟,在外头吃喝嫖赌,没个正行,没了银子,只晓得朝她伸手。她不紧着些过,哪里来的钱贴补他们?”

箫娘摸清底细,轻点下颌,“嗳,你到上元县哪家去?”

“乌衣巷定安侯府虞家。”

惊得箫娘噌地抬眼,把她照一照,“不得了,你还往侯门走跳?”

“她家老太太也许了经唱诵。”徐姑子兀的得意起来,袅袅端起腰,“你不晓得,天子脚下回来的,那气度,真是不一般。他家还有位千金小姐,相貌算得绝色,你瞧柏姑娘好吧,人家比她还好上许多呢!可惜姻缘还没个着落,老夫人时常叫我们去唱诵唱诵,求个顺遂婚姻。”

“公侯小姐,还怕没个好姻缘?”

“嗨,世人都是抬着眼睛看人,你瞧着咱们南京这些五六品的大人不得了,人家可不放在眼里。凭你多好,总不如他们的意。”

二人闲说闲话,个把时辰,马车已钻进乌衣巷,旧日王谢家,今朝锦侯堂。

高高的院墙下开了两处角门,阵仗就比别家大。箫娘望着徐姑子进去,见有户角门启开,连“吱呀”声亦比别处动听。

送毕徐姑子,箫娘转回听松园,搁下东西,忙不迭换了衣裳,要往席家去,使丫头外头请软轿。

丫头软玉收捡了她带回来的料子,跟进卧房,“奶奶才归家,又忙着哪里去?”

箫娘正系衣带子,闻言慢下手脚,望着她笑,“我往元家去,他家太太小姐前几日使人寻我去说话,怎的?”

“不是我多嘴,奶奶外头去得也太勤了些。”软玉搁下东西,拿着支鸡毛掸子四处扫灰,“我伺候奶奶也近二月的功夫,与奶奶也说得上几句话,因此要劝奶奶两句。爷虽不常在家,奶奶也该本分在家守着。到底是爷的内眷,在外头闹出哪样笑话,爷脸上也无光。”

箫娘转回身整拂衣裙,镜里暗窥她袅袅婷婷的身姿,“这话……是爷叫你说的?”

折屏后露出软玉一双冷淡淡的眼,正巧映在镜中,“倒不是,是我好心劝奶奶。这一二月,爷待奶奶,我们都是瞧在眼里的,他虽常绊在家中,可但凡得空,总往这里来陪着奶奶。奶奶还有什么不知足的?这样的男人,相貌好,又年轻,又做着官,真是八辈子也难求。”

她形容起仇九晋,注目满是柔情,箫娘皆在镜中捕捉见。她旋裙转身,没说什么,只望着她笑一笑,“我外头去,都是在后宅里走动,你且放心,坏不了爷的名声,多谢你提醒。”

她擦过软玉,往她水溜的肩头轻轻一拍,“我的好妹子,我出门去,你们跟前无人拘束,不是更自在些?”

言讫,她别有深意地挑挑眼梢,半点不听劝。

轿子里颠了半路,回想起软玉的模样,箫娘觉得分外好笑,果然就笑出声来,嗤嗤地,像只百灵鸟。

进了院门那嘴角还弯着。席泠在灶后忙活,穿着松黄的窄袖直裰,竖着髻,两条缠发的鹅黄带子垂在宽阔的胸膛,埋首盯着砧板上收拾干净的鱼,似有些发愁。

抬眉见箫娘进来,他把一侧眉峰温柔地提一提,“捡着金子了,笑得这样。”

箫娘倏地放下唇角,忙慌慌踅进灶后推他,“去去去,你又不会烧饭,瞎忙哪样?哪里来的鱼?”

院内春风徐徐,刮乱杏花,黏了两瓣在席泠的小臂上。他转去舀水冲了手,放下袖口,“隔壁照心使人送来,我收拾了,却不会烧。”

“我烧,你去坐着。”

箫娘朝石桌上递递下巴,席泠果然走去安坐。他倒不是多受人服侍,只单喜欢看箫娘为他忙活。看她挽了华袖,脱下玉环,锦衣光鲜地在挥着卷了刃的菜刀,与那老旧的灶台那么不相配,又如此相衬。

只为他,好像他是她某个要紧的人,是她的孩子,或者……丈夫?

他忍不住笑一笑,也忍不住问:“你在听松园,也为仇九晋烧饭来着?”

“哪个给他烧,又不是没厨娘。”箫娘将鱼蒸了,洗手过来。席泠已瀹了茶,她端着呷一口,咂砸舌,“今番我往柏家走了一遭,听见说他家四娘下月初三要带着小儿往息奈庵去做法事。”

席泠盯着她脸上淡淡腮痕,染了点柴灰。他稍稍踟蹰,抬手用拇指在她腮畔摩挲了下,“江宁县那个息奈庵?”

无意春风,吹来梨云,箫娘一时心儿狂跳,抬着手背自己蹭蹭,那腮边,像还着残存他指端的余温。

她忙笑,掩饰慌张,“是么,息奈庵的姑子我认得,常在他家走跳,她告诉我的。”

席泠点点下颌,“晓得了,我心里有数。”

箫娘暗窥他一眼,他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,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他不倒,自有一股凌云驾鹤之风。有时候,箫娘觉得他是一卷书,她一页也看不懂,但那些密密麻麻的隽逸字体总是吸引她想一探究竟。

于是她满手的鱼腥,都像染了些诗书气。她问他:“你上回给我取的那个名字,我还不会写呢,你教我写写?”

席泠点点头,不想箫娘竟急不可耐,“走呀,进屋写字。”

“这会?”

“就这会子,鱼还有得蒸呢。”箫娘袖还未放,两截雪白的小臂去拽他,“走嘛,我给你研墨!”

她的手牵肠挂肚,紧一紧,又松一松,朝后头使着绵绵的劲。席泠胸腔里的心像要被她拽出来了,故意把步子在后沉沉地托着。

“走嘛……快点嘛……”箫娘揪着眉,急成了撒娇。

磨磨蹭蹭地,走进卧房,箫娘忙在炕桌上铺陈纸笔,在榻下站着研墨,递给他笔,“快写!”

席泠慢着手一笔一划地写,又把笔递给她,往窗户底下让了让,“你来,照着写。”

她丢下墨,挨着坐过去,捏着拳头握笔。席泠笑了声,拍拍她的手,“不是这样握,把手松一松,这样,嗳……对了。”

箫娘比着写下歪七扭八的三个字,好不得意,冲他一挑下巴。正巧瞧见阳光压过他眼鼻的弧线,山川一样,秀美中蕴藉着强悍的力量。

她忽然不想写自己的名字了,把笔递回给他,“把你的名和表字也写一写,我瞧瞧长什么样的。”

席泠稍稍转来脸,目光似迤逗,“写这个做什么,你学好自己的名字要紧。”

箫娘搜肠刮肚地寻由头,好容易寻着个像模像样的,指端朝纸上点一点,“你写嚜,往后你做官了,我连你的名字也不认得,怎么同人讲,那谁谁谁是我儿子!叫我还怎么去人面前显摆?”

关于“儿子”这个称呼,席泠如今已懒得与她计较,因为有更值得他计较的——譬如她眼中那一泓流光,似乎暗涌着一点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情愫。

他很高兴,却静静的,没说起,只是提笔写他的名字。他可以护她一辈子,但关于她自己,她得自己慢慢去领悟。

在他身侧的窗外,倏落春雨,绵绵密密。箫娘凑过脑袋,随他的笔尖在心里一笔一划地写。她蠢笨的心眼儿全押在了荣华富贵上头,恐怕一时半会儿是难读懂自己的。

但并不妨碍她就是想铭记他的名与字,她想把一切关于他的,都认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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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宋  苏轼《贺新郎夏景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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